第7章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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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过了四个月,周青青的肚子渐渐鼓起来,行动也开始变得迟缓,每日越发嗜睡。

    &nb“大姐,今日我出门,看到有卖琴的,就买了一把。”周冉冉终于从一开始的以泪洗面,渐渐恢复了常色。

    &nb坐在院子里躺椅上的周青青,看着她抱着把琴,脸上是久违的笑容,心中甚是欣慰,笑道:“好久没听你弹琴了。”

    &nb周冉冉将琴放在石桌上,在凳子坐下:“那我现在就给大姐弹两首,好久没摸琴了,也不知道手生了没有。”

    &nb周青青笑看着她,点点头。

    &nb周冉冉的琴艺非常好,纤纤手指拨弄琴弦,悠扬的琴声便慢慢倾泻而出,萦绕在院子中。这个时候的周冉冉是最美的,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少了平日里的怯弱,多了几分娇媚。

    &nb周青青看着这样的妹妹,也不禁嘴角浮现笑意。

    &nb如今天气变热,又是午后时光,在这舒缓动人的琴声中,周青青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nb秦祯今日回府很早,进大门时,已经听到那飘在空中的悠扬琴声,眉头挑了挑,有些好奇地循声而去。

    &nb琴声就在他和青青的院子中,进了院门,先是看到躺椅上,睡得酣甜的妻子。

    &nb如今周青青又圆润了一圈,瓜子脸变成了小圆脸,此前的灵动狡黠,多了一丝憨态。他不由自主勾唇牵起一丝温柔的笑意。

    &nb周冉冉看到他进院子,想要停下手中的动作,被他挥挥手,示意继续,她笑着点点头,手上动作愈发灵巧。

    &nb周青青迷迷糊糊醒来,目光落在对面正在弹琴的周冉冉脸上,蓦地一惊。那含水的目光,勾人的笑意,含羞带怯的妩媚,都是她从来没见过的周冉冉。

    &nb她反应过来,转头便看到站在一旁的秦祯。

    &nb周青青心里咯噔了一下。

    &nb秦祯见她醒过来,笑道:“青青,大妹妹的琴艺真是了得。比你可好多了!”

    &nb周冉冉将曲子收了音,巧笑嫣然道:“王爷谬赞了。”

    &nb她说的是王爷,而不是姐夫。周青青想将心里那不好的预感甩掉,但却不由自主皱了皱秀眉。

    &nb秦祯哈哈大笑:“我是说的实话,你姐姐耳朵倒是很挑剔,想必是因为有个琴艺卓绝的妹妹。”罢了,又道:“大妹妹还是叫我姐夫吧,叫王爷太生分。”

    &nb周青青道:“我躺了太久,得起来活动活动。”

    &nb秦祯忙扶着她站起来:“闺女今天听不听话?”

    &nb周青青笑道:“还行。”她话音落,忽然睁大眼睛,手抚在腹部,“好像她动了。”

    &nb秦祯睁大眼睛,狂喜道:“真的?”

    &nb周青青激动地点头:“是真的,还在动。”

    &nb秦祯也不顾旁边还有人,单膝跪在地上,将脸贴在他的肚子上,欣喜若狂叫道:“我也感觉到了。”

    &nb一旁的米珠掩嘴轻笑出声。

    &nb坐在对面的周冉冉,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半跪在地上的男人。这是那个人人畏之的西秦武王么?

    &nb她又看向抿嘴笑得一脸恬然的长姐,嘴角眉梢都是幸福的喜悦。

    &nb心里的不甘心再次升起来,如果当初不是长姐顶替了自己,那个被秦祯宠爱的女人本该是她。

    &nb秦祯站起来,旁若无人地抱着周青青亲了一口,又朝周冉冉道:“等以后女儿大一点,就让大妹妹教她弹琴。”

    &nb周青青看向自己的妹妹,见她面上带着僵硬的笑,本来脸上的笑容也微微凝滞,片刻后,才笑道:“是啊,冉冉以后可要教外甥女弹琴。”

    &nb周冉冉讪讪笑着点头。

    &nb周青青揉了揉额头:“我还是进屋歇着,这太阳太大了些,躲在属下也晒得有些头昏。”

    &nb秦祯扶着她进屋,却见她一言不发地往床上走去躺下。他皱了皱眉:“怎么了?有什么事不开心?”

    &nb周青青捂住眼睛摇摇头。

    &nb秦祯在她旁边躺下,笑问:“什么事还不能跟我说吗?”

    &nb周青青拿下手,转头看他,默了良久才道:“我有些担心冉冉。”

    &nb秦祯不解:“为什么?”

    &nb周青青道:“姨娘和玥哥儿还在金陵,也不知过得如何,我怕她一个人在这边胡思乱想。”

    &nb秦祯想了想,道:“我收到消息,冯潇有意在蜀中建都。若果事情真是如此,一旦冯潇离开金陵,我们就可以让冉冉回去,找机会和姨娘他们团聚。”

    &nb周青青大惊:“冯潇要建都蜀中?他才南下不久,就要舍弃金陵,难道他不知道这样很危险吗?”

    &nb秦祯道:“听说是骆皇后身体欠佳,想看到蜀中复兴。他们再厉害,到底是被复仇蒙蔽双眼的母子,眼界难免会狭窄。”他顿了顿,“而且蜀中和西秦相邻,虽然建都蜀中看起来是一步险棋,但若是要攻打我们西秦,那就会便利很多。”

    &nb周青青道:“但这对西秦来说,也是一个机会,对不对?”

    &nb秦祯点头:“少了长途跋涉的远征,就不会消耗西秦的战力,我们的胜算会多几成。只不过……”

    &nb“只不过怎样?”

    &nb“蜀中地势险要,当初叔伯血洗蜀中,是因为蜀中只有两万精兵。但如今冯潇要建都,兵力必然不可小觑。我们边境可以做到固若金汤,不被他们攻下,但想胜他们,可能也不太容易。只怕,日后会有很长一段时间的胶着,两方都不得安宁,百姓的日子只怕也会一落千丈。”

    &nb周青青思忖片刻:“他来了蜀中,无论是燕都还是金陵,肯定都难以再在他的掌控之下,其实也相当于将自己困死。长期胶着,对我们有利,对他却不利。”

    &nb秦祯点头:“没错。若是燕都金陵一乱,他小小的蜀中,便跟孤岛一样。”

    &nb……

    &nb长长的军队,蜿蜒数十里,扬起漫天尘土。

    &nb在大长队当中,一辆华贵的马车里传出轻轻的咳嗽。

    &nb“母亲,在走几日,过了郧阳就入了蜀中,那边堂兄已经安排妥当,只等着我们大军入驻。”

    &nb骆皇后掩嘴轻咳了一声,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艰难的笑意:“也不知是不是近乡情怯,这些日子在路上,我总梦到你父亲。他看到我们母子重回蜀中,肯定很高兴。”

    &nb冯潇微微笑了笑:“嗯,所以目前要保重好身体,让父亲在九泉之下,看我们母子将光复蜀中,令天下皆臣服我们蜀中骆氏。”

    &nb骆皇后点点头,又重重咳了两声。

    &nb冯潇眉心涌上一丝担忧,朝旁边的周香香道:“香香,快给太后倒杯水喝。”

    &nb周香香瘪了瘪嘴,在摇摇晃晃的马车内,倒了杯水递给骆皇后:“太后娘娘,请喝水。”

    &nb骆皇后就着她的手,喝了两小口,瞥了眼她:“三小姐跟她姐姐长得还真是有几分相似,不过性子好似比姐姐更刚烈一些。”

    &nb周香香上了这马车后,每天都恨不得诅咒这对母子上千遍,知道姨娘和小弟被放回了王府,还赏赐了不少银子,她这才稍稍心中好受些。

    &nb而且她不得不承认,无论这个骆念之做过什么恶事,但言行举止,都实在不像恶人。都说相由心生,可做过那么多坏事的人,怎么会长着这样一幅欺骗人的好皮囊。

    &nb周香香想起周珣从北赵回来,说过的北赵睿王对大姐和姐夫还有聂劲做过的事,又想起金陵城门口,皇上一家被暴尸的场景。

    &nb虽然皇上对他们并不好,但到底是宗亲。南周也到底是她的国。

    &nb她知道他是要复仇,但复仇要沾满那么多无辜的鲜血吗?

    &nb也不知道哥哥和二姐,有没有顺利抵达西京,找到大姐。

    &nb她记得哥哥从燕都回来时就说过,若是北**征,他们就去西京找姐姐。

    &nb虽然北赵破城后,她还没来得及见到哥哥和姨娘他们,但是在掖庭宫,她只见到了姨娘和玥哥儿,想必哥哥和二姐已经逃走。

    &nb周香香越想就越觉得焦虑,恨不得马上逃走,去西京找到大姐。

    &nb她正兀自想着,冯潇像是一眼看透她的心思一般,轻笑一声:“香香,你老老实实跟我们去蜀中,别想那些小心思。就算你逃走,这一路匪寇盛行,你一个小姑娘,离开大军庇护,别说是去西京,就是离开郧阳都不可能。”

    &nb周香香哼了一声。

    &nb骆皇后轻笑一声:“三小姐在念之身边这么久,难不成真的只相信外头的传言?你父亲对我们有恩,你要你安守本分,我们母子绝对不会亏待你。”

    &nb周香香抿嘴看着两个人许久,冷不丁道:“既然我父亲对你们有恩,为什么要抓了我,不放我离开?”

    &nb冯潇道:“因为我们离开金陵,你们是唯一没有打入为奴的南周皇室宗亲,肯定很多人打你们的注意。”

    &nb周香香哂笑:“这么说你们是为了我保护我?那作何不连我姨娘和幼弟一并保护。”

    &nb冯潇笑道:“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孺毕竟麻烦。再说你让我堂堂一国之君,带着个姨娘和庶子,有损威严。”

    &nb“你……”周香香恼火地哼了一声。

    &nb冯潇看着她倔强愤怒的脸,却朗声笑出来。

    &nb……

    &nb西京武王府中,秦络十分懊恼地站在聂劲面前:“聂护卫,真是对不住,本来我都已经让人把西京未出阁的千金名册交给我,我准备亲自一一审核。但是现在冯潇已入蜀中,我得去南境大营挂帅,这事只能像搁置了。不过你放心,等事情结束,我立刻回来再帮你找个如花似玉的妻子。”

    &nb聂劲哭笑不得,那张面瘫脸也难得有了一丝表情,他摇摇头:“公主,如今冯潇入蜀,大敌当前,我哪里还有这些心思。”他顿了顿,“这些事情等你回来再说。”

    &nb秦络面色大喜:“那我走了,你保重!”

    &nb聂劲看着她风风火火往外冲,笑着道:“公主保重。”

    &nb而就在秦络出发南境大营的当晚,秦祯收到探子的消息。

    &nb“冯潇那边怎么样了?”晚上歇下来时,周青青随口问。

    &nb秦祯看了看她,道:“建都蜀中,改国号为骆,恢复了骆念之的名字。”

    &nb周青青点头:“这是迟早的事。”

    &nb“青青……”秦祯欲言又止。

    &nb“怎么了?”周青青蹙眉问。

    &nb秦祯道:“冯潇母子入蜀中,身边一直带着一个女子。”

    &nb周青青不明所以:“这不是很正常么?”

    &nb秦祯目光沉沉看着她:“听探子描述,那女子是从掖庭宫出来的,而金陵那边的消息是,你姨娘和小弟已经从掖庭宫出来,回了王府,还得了不少赏赐。”

    &nb“那香香呢?”周青青说完,忽然惊恐地睁大眼睛,“冯潇身边的女子是香香?”

    &nb秦祯点头:“从探子给来的消息看,□□不离十。”

    &nb“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周青青喃喃道。

    &nb秦祯抓住她的手:“你现在有孕在身,别急得动了胎气。我会让探子再打听,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nb此时周青青的肚子已经将过了七个月,状如圆球,每天都听得腹中胎儿的动静,那种初为人母的欣喜,让她变得愈发笃定。

    &nb但是这个消息还是让她如遇雷劈,她点点头,痛苦地闭上眼睛。

    &nb冯潇带二十万大军入蜀中,与蜀中相邻的西秦,自是开始如临大敌。秦络去南境大营挂帅,尚留在京中的秦祯也是各种忙碌。

    &nb而唯一听到的好消息大概就是,冯潇离开金陵后,南周境内,已经有人蠢蠢欲动起事,打得正是先皇幼子周照名义。

    &nb周珣和聂劲打听多日,确定那起事的人正是前御前大统领欧阳隽,而他也托人送信到西京,邀周珣这个长平郡王回金陵共议大事。

    &nb周珣正是热血之年,又对冯潇恨之入骨,不顾姐姐的挽留,打算返回金陵。最后,周青青到底是不放心,让聂劲跟着去保护他。

    &nb因着姨娘和周玥在金陵,他本是要叫上周冉冉一同回去,但周冉冉却拒绝,说要留在西京等着大姐将外甥生出来。

    &nb秦祯想着他忙得分,身乏术,又妹妹陪着青青,自是最好不过。

    &nb只是这些时日周冉冉对秦祯的种种殷勤,却让周青青有些说不出的滋味。以至于她不得不想,若是当初和亲的是周冉冉,如今又是什么情形?

    &nb但也只是想想。当初自己这个大妹妹寻死觅活,她才硬着头皮来了西京。如今都已既成事实,这都是命中注定,谁都怨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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