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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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照净始终寡言少语，时常怔怔发呆，寂空只道他挂念俗家亲人便时常出言宽慰，然而照净仿佛没听到一般依旧落落寡欢，寂空实在不知再如何劝慰便只好作罢，心下不由暗暗担心。如此赶路十余天后两人便赶到白云山城，在白云山脚下寂空与照净分道扬镳，照净上山回般若寺，寂空则依师父了缘信中嘱托赶往山脚西南方向的石佛村。
石佛村是依附在白云山下的一个村子，村中人口颇多，以赵姓为主。村人们种地种菜靠着往山上寺庙送蔬果柴米卖些银钱，村中有资质不错的年轻人也会入寺拜师习武，或是做俗家弟子或是落发出家为僧，附近像石佛村这样的村子有八九个之多，石佛村也并不起眼，寂空对师父约在此处汇合心中颇感疑惑，不知这石佛村中到底发生何种大事能让师父连寺庙都不回就亲身赶来处理。
傍晚时分，行到石佛村附近一片山谷中，寂空坐到一块岩石后休憩，忽听远处传来铮铮几声响，似是有人在弹七弦琴，寂空心头一动，闭目侧耳倾听。弹琴之人琴艺高超，指法精妙，琴音时而轻缓优雅，时而高亢悠扬，连绵不绝，荡气回肠。寂空起身循着琴音转过一片山石，走过一段山路来到一片水潭之处，只见水潭旁边的山石上盘膝坐着一个白衣僧人，正微微低头抚弄着放在膝上的一架七弦瑶琴。这僧人五十多岁年纪，身姿端坐如松，面带灰白长须，眉间白毫相印殷红如血，脸上神情静谧安详，隐隐似有佛光流动，让人心生敬仰亲近之意。在他身后山涧流水从高高的石崖上轰然落下，流水轰哄震耳却仍然掩盖不住柔和的悦耳琴音，可见抚琴之人的内力不浅。
寂空在水潭边站定听琴音不绝抑扬顿挫，不由心神动荡，心旷神怡。忽然间琴音铮然一响，琴声停了下来，寂空缓缓回神，抬眼便瞧见抚琴的僧人正目光慈爱的看着他。寂空心中充满亲近温暖之意，走到抚琴之人身前跪下恭敬行礼道：“师父，您回来了”
抚琴僧人正是了缘，他在南华宫听到寂空等几人发现魔教玄阴教的踪迹心急如焚，从南华宫赶回来的途中又听到石佛村消息便传信寂空赶往石佛村汇合，今日赶到此处一时有感便抚琴一曲，他与寂空分别三月有余，见爱徒无恙归来心中甚慰，起身上前扶起寂空，温言道：“总算是回来啦，可有受伤？”
寂空心中一暖，看着师父风尘仆仆的脸，想到师父为自己远赴南华宫求丹，师恩深厚不由眼眶湿润，低声道：“没有受伤，让师父挂念了”
了缘执起他的手腕探脉，忽的脸色一变问道：“你受过内伤，最近丹田内可有异常？”
寂空将丹田内发现寒气的事说了，问道：“师父，我一直不明白，我修炼的是本寺最上乘的纯阳内功，这丝寒气凭空出现又不能被纯阳内力所化到底是从何而来？”
了缘又惊又急，问道“你与谢无鉴交过手，丹田内寒气可曾加剧？”
见寂空点头，沉默半晌后叹出一口气道：“抱朴真人答应我半年后再开炉炼一次清尘丹，服下清尘丹此异常或可消解。”
寂空心中温暖，低声道：“是，让师父费心了。”
了缘脸色一拉，佯装生气道：“之前你在苏家我便去信催促你速速归寺，你为何迟迟不回？如今连师父的话都不听了？
寂空笑道：“您老人家别生气，苏家三位公子接连被杀，我总要查个清楚，况且苏家是照净本家，怎可半途而废呢？”
了缘自然知道他的脾性，手指一点他额头无奈道：“你啊，总是不听话，也就你师兄寂明能压一压你，苏凌寒对你如何？”
寂空一愣，心想：苏家主对我自然不敢怠慢，师父为何这样问？道：“对我倒还恭敬，不过这苏家行事作为实在是有违正派道义”接着便将救下冷知静以及黎漾素月的经过大概说了，想了想后又说了苏安然囚禁石润玉之事。
了缘冷哼一声，道:“什么世家大族，披着侠义正道的外表背地里为所欲为什么卑鄙肮脏的手段没有？”
寂空想起一事，道:“对了，师父，临行之前苏凌寒让我捎带句话给您，他说苏家放在您这里的一样东西是不是该还了，是什么东西啊？”
了缘闻言脸色大变，手中瑶琴顿时摔在地上，良久之后怔然长叹一声道：“我知道了。”俯身拾起地上的七弦琴仔细查看一番，轻轻抚弄起来。
这架七弦琴是用极难得的材料制成，了缘擅通音律，极爱此琴，并以自己的俗家本名“江西月”化而命名“银月秋水”琴，寂空素来知道师父喜爱此琴，见他竟然失手将“银月秋水”琴摔落在地不由大吃一惊，料想苏家向师父索要之物必定不同寻常，便道：“苏家要的东西师父不想给就不给便是，难道他们还能硬抢？”
了缘闻言微微一笑，向寂空凝视片刻，道：“苏凌寒要的东西未必就是他苏家的，我自然不会给。”抬手摸摸寂空光滑的头顶，将手中“银月秋水”琴一收，道：“走吧，随我去一个地方。”
师徒二人经过村口往东，来到一片密林深处，此时天色已晚，倦鸟归林，暮色笼罩的山林深处一片寂寥。转过一片树林便来到一片墓地前，寂空正感疑惑就听了缘问道：“你可还记得你的俗世家人？”
寂空微微一怔，他五岁入般若寺，大概是离家时太过年幼，对入寺之前的生活记忆已然全无，只知自己俗家姓赵，仿佛就是白云山下的一处村子的人家，至于家中父母兄弟几人、是何模样已经全无印象，与家人相处生活的记忆更是一片空白，入寺十余年来他从未想起过家中亲人，更未产生过要回去的念头，如今猛地听到师父提起不由皱起眉头，为难道：“俗世家人？我只记得姓赵，其他的.....奇怪，我怎么都不记得了？”
了缘道：“你入寺时尚且年幼不记得也是正常。你俗家姓赵，便是这石佛村人家。”
寂空隐约猜到发生何事，颤声道：“难道是他们......他们出事了？”
了缘沉吟半晌，轻轻叹气道：“不错，几日前接到消息石佛村有户人家遭遇强盗，一家五口尽数被杀死在家中，这户人家便是你的俗世本家。”
寂空又惊又怒，颤声道：“他们......他们都死了？”努力想回忆家中父母兄弟的模样却怎么也记不起，忽觉脑中一阵钝痛，丹田中内息一阵翻涌，顿时抱住脑袋“哎呦”一声叫了出来。耳边听了缘喝道：“凝神！”忙收敛心神静气凝神，须臾脑中钝痛才渐渐消去，内息也平稳下来，不由长出一口气不敢再费神回想。
了缘低头垂眉道:“你别再胡思乱想，你离家时太过年幼记不得家人模样实属正常，赵家人便是在此处厚葬，他们养你一场对你有恩，你这便随我到他们坟前磕个头吧”
寂空点头应是，随了缘来到五座新修的坟茔前，寂空对着父母的墓碑跪下磕头，因对家人并无记忆，心中只觉一片苍凉却并无多少悲痛之感。了缘静静站立半晌，双手合什躬身说道：“阿弥陀佛！”
师徒二人祭拜过赵家人便打算离开，寂空恍惚中总觉得忽略了什么事，忽然灵光一闪道：“不对！”
了缘站定身子转身看他。
寂空惊疑道：“师父，石佛村人口不少，这个......赵家也不是离村独居，为何强盗会避开其他人家单单闯进赵家杀人？是要寻仇吗？”
了缘低眉垂目默然半晌，道：“或许吧。”
寂空霎时间已然明白过来，心想：是了，赵家全是再普通不过的农人能有什么仇家，定是因为我的缘故才被杀的，可是又有谁会大费周折绕过我来杀我的家人？是谢无鉴？不对啊，在寒烟阁谢无鉴明明可以杀我却没有动手又怎么会来杀我的俗世家人？冥思苦想半晌终不得结果，心中一阵愧疚，怅然道：“师父，他们是因为我，是我连累了他们.....”
了缘摸摸他的头顶，微微一叹道：“佛门讲究因果缘法，一切缘法都是因果报应，生生世世因果循环，恩怨情仇不必执着。”
寂空心中歉疚，沉默无言，心想：原来师父早就想到了，所以才特意避开众人带我来此祭拜，到底是谁与我有如此深仇大恨？
恍惚中听了缘说道：“此事我会留意探查，待找到凶手必然严惩不贷，你随我回寺后不可再随意出寺了。”
寂空点头应是，回头看一眼那五座坟茔，心中升起一股说不出的滋味，默念一句“阿弥陀佛”后便转身跟上师父走了。
一路上照净始终寡言少语，时常怔怔发呆，寂空只道他挂念俗家亲人便时常出言宽慰，然而照净仿佛没听到一般依旧落落寡欢，寂空实在不知再如何劝慰便只好作罢，心下不由暗暗担心。如此赶路十余天后两人便赶到白云山城，在白云山脚下寂空与照净分道扬镳，照净上山回般若寺，寂空则依师父了缘信中嘱托赶往山脚西南方向的石佛村。
石佛村是依附在白云山下的一个村子，村中人口颇多，以赵姓为主。村人们种地种菜靠着往山上寺庙送蔬果柴米卖些银钱，村中有资质不错的年轻人也会入寺拜师习武，或是做俗家弟子或是落发出家为僧，附近像石佛村这样的村子有八九个之多，石佛村也并不起眼，寂空对师父约在此处汇合心中颇感疑惑，不知这石佛村中到底发生何种大事能让师父连寺庙都不回就亲身赶来处理。
傍晚时分，行到石佛村附近一片山谷中，寂空坐到一块岩石后休憩，忽听远处传来铮铮几声响，似是有人在弹七弦琴，寂空心头一动，闭目侧耳倾听。弹琴之人琴艺高超，指法精妙，琴音时而轻缓优雅，时而高亢悠扬，连绵不绝，荡气回肠。寂空起身循着琴音转过一片山石，走过一段山路来到一片水潭之处，只见水潭旁边的山石上盘膝坐着一个白衣僧人，正微微低头抚弄着放在膝上的一架七弦瑶琴。这僧人五十多岁年纪，身姿端坐如松，面带灰白长须，眉间白毫相印殷红如血，脸上神情静谧安详，隐隐似有佛光流动，让人心生敬仰亲近之意。在他身后山涧流水从高高的石崖上轰然落下，流水轰哄震耳却仍然掩盖不住柔和的悦耳琴音，可见抚琴之人的内力不浅。
寂空在水潭边站定听琴音不绝抑扬顿挫，不由心神动荡，心旷神怡。忽然间琴音铮然一响，琴声停了下来，寂空缓缓回神，抬眼便瞧见抚琴的僧人正目光慈爱的看着他。寂空心中充满亲近温暖之意，走到抚琴之人身前跪下恭敬行礼道：“师父，您回来了”
抚琴僧人正是了缘，他在南华宫听到寂空等几人发现魔教玄阴教的踪迹心急如焚，从南华宫赶回来的途中又听到石佛村消息便传信寂空赶往石佛村汇合，今日赶到此处一时有感便抚琴一曲，他与寂空分别三月有余，见爱徒无恙归来心中甚慰，起身上前扶起寂空，温言道：“总算是回来啦，可有受伤？”
寂空心中一暖，看着师父风尘仆仆的脸，想到师父为自己远赴南华宫求丹，师恩深厚不由眼眶湿润，低声道：“没有受伤，让师父挂念了”
了缘执起他的手腕探脉，忽的脸色一变问道：“你受过内伤，最近丹田内可有异常？”
寂空将丹田内发现寒气的事说了，问道：“师父，我一直不明白，我修炼的是本寺最上乘的纯阳内功，这丝寒气凭空出现又不能被纯阳内力所化到底是从何而来？”
了缘又惊又急，问道“你与谢无鉴交过手，丹田内寒气可曾加剧？”
见寂空点头，沉默半晌后叹出一口气道：“抱朴真人答应我半年后再开炉炼一次清尘丹，服下清尘丹此异常或可消解。”
寂空心中温暖，低声道：“是，让师父费心了。”
了缘脸色一拉，佯装生气道：“之前你在苏家我便去信催促你速速归寺，你为何迟迟不回？如今连师父的话都不听了？
寂空笑道：“您老人家别生气，苏家三位公子接连被杀，我总要查个清楚，况且苏家是照净本家，怎可半途而废呢？”
了缘自然知道他的脾性，手指一点他额头无奈道：“你啊，总是不听话，也就你师兄寂明能压一压你，苏凌寒对你如何？”
寂空一愣，心想：苏家主对我自然不敢怠慢，师父为何这样问？道：“对我倒还恭敬，不过这苏家行事作为实在是有违正派道义”接着便将救下冷知静以及黎漾素月的经过大概说了，想了想后又说了苏安然囚禁石润玉之事。
了缘冷哼一声，道:“什么世家大族，披着侠义正道的外表背地里为所欲为什么卑鄙肮脏的手段没有？”
寂空想起一事，道:“对了，师父，临行之前苏凌寒让我捎带句话给您，他说苏家放在您这里的一样东西是不是该还了，是什么东西啊？”
了缘闻言脸色大变，手中瑶琴顿时摔在地上，良久之后怔然长叹一声道：“我知道了。”俯身拾起地上的七弦琴仔细查看一番，轻轻抚弄起来。
这架七弦琴是用极难得的材料制成，了缘擅通音律，极爱此琴，并以自己的俗家本名“江西月”化而命名“银月秋水”琴，寂空素来知道师父喜爱此琴，见他竟然失手将“银月秋水”琴摔落在地不由大吃一惊，料想苏家向师父索要之物必定不同寻常，便道：“苏家要的东西师父不想给就不给便是，难道他们还能硬抢？”
了缘闻言微微一笑，向寂空凝视片刻，道：“苏凌寒要的东西未必就是他苏家的，我自然不会给。”抬手摸摸寂空光滑的头顶，将手中“银月秋水”琴一收，道：“走吧，随我去一个地方。”
师徒二人经过村口往东，来到一片密林深处，此时天色已晚，倦鸟归林，暮色笼罩的山林深处一片寂寥。转过一片树林便来到一片墓地前，寂空正感疑惑就听了缘问道：“你可还记得你的俗世家人？”
寂空微微一怔，他五岁入般若寺，大概是离家时太过年幼，对入寺之前的生活记忆已然全无，只知自己俗家姓赵，仿佛就是白云山下的一处村子的人家，至于家中父母兄弟几人、是何模样已经全无印象，与家人相处生活的记忆更是一片空白，入寺十余年来他从未想起过家中亲人，更未产生过要回去的念头，如今猛地听到师父提起不由皱起眉头，为难道：“俗世家人？我只记得姓赵，其他的.....奇怪，我怎么都不记得了？”
了缘道：“你入寺时尚且年幼不记得也是正常。你俗家姓赵，便是这石佛村人家。”
寂空隐约猜到发生何事，颤声道：“难道是他们......他们出事了？”
了缘沉吟半晌，轻轻叹气道：“不错，几日前接到消息石佛村有户人家遭遇强盗，一家五口尽数被杀死在家中，这户人家便是你的俗世本家。”
寂空又惊又怒，颤声道：“他们......他们都死了？”努力想回忆家中父母兄弟的模样却怎么也记不起，忽觉脑中一阵钝痛，丹田中内息一阵翻涌，顿时抱住脑袋“哎呦”一声叫了出来。耳边听了缘喝道：“凝神！”忙收敛心神静气凝神，须臾脑中钝痛才渐渐消去，内息也平稳下来，不由长出一口气不敢再费神回想。
了缘低头垂眉道:“你别再胡思乱想，你离家时太过年幼记不得家人模样实属正常，赵家人便是在此处厚葬，他们养你一场对你有恩，你这便随我到他们坟前磕个头吧”
寂空点头应是，随了缘来到五座新修的坟茔前，寂空对着父母的墓碑跪下磕头，因对家人并无记忆，心中只觉一片苍凉却并无多少悲痛之感。了缘静静站立半晌，双手合什躬身说道：“阿弥陀佛！”
师徒二人祭拜过赵家人便打算离开，寂空恍惚中总觉得忽略了什么事，忽然灵光一闪道：“不对！”
了缘站定身子转身看他。
寂空惊疑道：“师父，石佛村人口不少，这个......赵家也不是离村独居，为何强盗会避开其他人家单单闯进赵家杀人？是要寻仇吗？”
了缘低眉垂目默然半晌，道：“或许吧。”
寂空霎时间已然明白过来，心想：是了，赵家全是再普通不过的农人能有什么仇家，定是因为我的缘故才被杀的，可是又有谁会大费周折绕过我来杀我的家人？是谢无鉴？不对啊，在寒烟阁谢无鉴明明可以杀我却没有动手又怎么会来杀我的俗世家人？冥思苦想半晌终不得结果，心中一阵愧疚，怅然道：“师父，他们是因为我，是我连累了他们.....”
了缘摸摸他的头顶，微微一叹道：“佛门讲究因果缘法，一切缘法都是因果报应，生生世世因果循环，恩怨情仇不必执着。”
寂空心中歉疚，沉默无言，心想：原来师父早就想到了，所以才特意避开众人带我来此祭拜，到底是谁与我有如此深仇大恨？
恍惚中听了缘说道：“此事我会留意探查，待找到凶手必然严惩不贷，你随我回寺后不可再随意出寺了。”
寂空点头应是，回头看一眼那五座坟茔，心中升起一股说不出的滋味，默念一句“阿弥陀佛”后便转身跟上师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