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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前方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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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日阳光正好,将车子停在了一条长而幽密干净的沙土道路上,这条路的两旁整整齐齐的栽种这两排翠绿的钻天杨树,高耸挺直,看不见的那尽头,迷雾环绕,神秘非常。四周全是麦田,清风徐来,杨树尽情挥动着枝叶,绿油油的麦田随风起浪,瞧着心中一阵旖旎。乡间的春总是不动声色,不声不响而来,令人陶醉神怡。

    林骁立在车前,望着相互搀扶远去的身影,再去看身旁的钱川,问

    “不用跟过去吗?”

    钱川微微笑了一下,正色道

    “她是去道别,那个人守护了子清整个青春,我其实很羡慕他,也嫉妒过他……一个我未曾谋面的人,也差点让子清没个性命的人,可是,他也曾是子清生命的一部分,我接受子清所有的一切,包括那个人的存在……”

    林骁走过来拍上他的肩膀

    “我林骁从未佩服过什么人,你算一个,你和子清姐之间经历了那么多,幸好还能拥有彼此”

    “是啊,庆幸着和她相遇,庆幸着她还可以爱上我”

    远去的两人被一片浓雾环绕的松树林遮去了身影,他们都知道那里掩埋着一个人的过去和悲伤

    ……

    周子清坚持要自己清理这座坟上的长出的荒草。她一手扶着滚圆的肚子,一寸寸抚摸过这孤零零的坟。周子衿将篮子中准备好的水果,纸钱,祭祀用的东西一一拿出来摆放好,然后便安静的立去一旁。

    将手中最后那把枯草放去一边,周子清走了过来,跪去碑前,眸中噙着泪水,纤长的手指轻轻拂着那碑文上的名字。

    “对不起啊,我来了,等了那么久,现在才来,你一定怪我了吧”

    “你走后,我第一次来….也是最后一次,如此看来,过分的仍然是我啊”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周子清哭出声来,过了许久,才慢慢直起身子,抽泣着,拿起一旁的纸钱点着

    “对不起,留你一个人在那边,那边还会冷吗?还会痛吗”周子清跪坐在那碑前自语着,偶尔哭泣,偶尔失笑,同他说着这些年发生的一切。

    周子衿则默默的守在后头,不出半点声响。今天陪子清来这里祭奠那个人,她知道现在的子清是要彻底将过去那些事,这个人放下了。虽然残忍,可是只有放下了,才能继续走下去,不是吗?

    “你一定是累了吧,你在的时候每天忙着我们刚建立的小家,从没说过自己累,受不住的时候你也会说为了我和我们的儿子再累都是幸福的,回想起来那时为何我那么傻?为什么当时不去多说一些好的话?为什么不多说其实我很爱你这样的话呢?对不起!”

    ……

    风儿挑起那烧尽的纸钱灰烬,又纷纷陨落在那四处。周子清擦了擦眼泪。苦笑着自嘲一番

    “我…遇到一个人,我以为你走后这世上我再也遇不到如你一般好的人,拒绝过,犹豫过….可是后来慢慢的怕像失去你一般再次失去他….对不起,我没有遵守我们的约定,我无论如何都还补清你了…..”

    “……”

    “若人真的有来生,到那时我再去找你好不好?我一定会先找到你!这余下的半生,剩下的日子,我自私的想陪他走完,你能原谅我吗?”

    ……

    跪的太长时间,哭了太久,周子衿走过来将她扶起来,如此下去子清的身子怕是撑不住了,依靠着踉跄起来身,周子衿抬手拂去她的眼泪

    “回去吧”

    往身后那处再看最后一眼,周子清提了提唇角,眸中噙着泪珠,挂上了最美丽的笑容

    “…再…见…..”

    “.......”

    离那悲伤地方已经很远了,钱川和林骁见了二人出来赶紧迎了上去,钱川见着子清红肿的双眼,从周子衿怀中接过孱弱的子清,未作声,只心疼的将她揽入自己的怀中,待静一会,周子衿将子清的手拉过来,为她重新诊了次脉,幸得一切都好。

    温柔的揉搓着这双手,唇角动了动,琉璃的眸中闪烁着晶莹,再将她重重转交到钱川手里,郑重道

    “姐夫,拜托你了”

    钱川将它紧紧护在掌心,坚定的说

    “定爱她!敬她!护她!......”

    林骁立在周子衿身旁,来回看着她们,慢慢开了口

    “走吧,回去吧”钱川紧紧拥住怀中的周子清

    “嗯,我们回家”

    三人转身往车子那边走过去,只是周子衿依旧还站在原地,她一动也没动。走到车前的林骁突然停住了,疑惑不解的望着依旧立在那边的周子衿,一脸平静淡漠的望着他们,没有再朝他们走近一步,淡漠的神色却让林骁的心如同被针碾过一般,不知是何处泛出的慌乱通通涌入心间。

    周子清从钱川怀中慢慢探出了头,恍惚间明白了什么,错愣的看着周子衿,只见她笑着开了口

    “我……要回雪庐了,子清……”

    鼻腔里涌出阵阵酸涩,眼泪又不听使唤的掉了下来,周子清小跑过去拥住她,强压着哭腔

    “子衿…”

    周子清知道今天是个道别的日子,只是之前她深陷在悲伤中,忘了自己一会儿还是要走,要离开家乡,要离开她的知己朋友!

    周子衿微微叹出口气,拍了拍她的后背,细语道

    “这次只…送你到这了!”

    这条杨树道路的那个神秘尽头,便是知一村了,今天是他们离家回北京的日子,也是周子衿该回雪庐的时候!

    泪水不听使唤的涌出来,周子清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音来,再加紧自己怀抱,强忍着如同一般的送别般,慢慢直起身子,认真的替她整理着衣襟。

    忍着泪水,吸了吸红彤彤的鼻子,将周子衿从头到脚的细细打量一番,哽咽出声

    “我们子衿真好看”

    舍不得,即使自己前方已无碍,即使子衿要去的地方也没有任何危险,也是她说的所喜之地。最后这些路只能她们自己一个人走。见子清强忍着伤心的模样,周子衿抬手拭去她挂在脸颊的泪珠,轻声道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可我们还会有更好的相见”

    “子衿,我们让再送送你吧”

    周子衿摇摇头

    “总是要走的,况且这里离雪庐不远,这一路上可以寻些草药带回雪庐去”

    周子清最后替她正了正发间的那根白玉梨花簪,抬起手佯装轻松的同她说了句:再见!

    周子衿脸上也挂起了笑容,默默向后退出一步

    淡若琉璃的双眸往一旁沉默的林骁看了一眼。那张英俊刚毅的脸上似乎在忍耐,却再难往前迈出一步来。周子衿端着手臂,低垂下眼眸,微微朝他含了下身子,转了身一步步坚定的朝着路的那头走去。

    这条幽长僻静不染的尘纤的小道上只有她一人,孤傲的行走在那两排莹绿葱葱挺拔的杨树中间。清风徐来,吹起她的素衣裙角,也拂起她及腰的长发。周子清不知为何,心中难言酸彻,冲着那背影喊了一句

    “周子衿,我回来了,你…你也快点回来”

    那抹看着温婉柔和的身形,听到这呼唤只稍稍怔了一下,脚步顿了顿,却没有再回头,坚定的继续朝前走。

    见她越走越远,周子清再也忍不住了,扑到钱川怀中

    “钱川,怎么办?我把她落下太久了,我好像找不回以前的周子衿了”

    “……”

    朝着那素衣已经远去的背影迈去几步,林骁修长的身形定在那里,深邃的眸子从远处移到从刚才就紧握的拳头之上,用着桃树枝雕刻而成的惟妙惟肖的山桃花,安静的躺在他的掌心中

    “它可以保平安”

    那是今日相见的时候周子衿送给他的木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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