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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跳蚤共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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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记得小时候的床上经常有跳蚤,只等被窝一热,它们就出来了,爬到你的身上蜇咬,弄得你通身不适,彻夜不眠,不停地用手抓痒。在农村的生活有两样东西最叫人讨厌,一是蚂蝗,一是跳蚤,前者只是令你在发现的时候感到毛骨悚然,后者则让你感到无可奈何,你不能象对付蚂蝗一样去对付它们,我不止一次用爷爷水烟筒的烟油浇过蚂蝗,但是对跳蚤,除了偶尔抓住一只用指甲掐一掐它之外,大多数是毫无办法,只好求助母亲。母亲把六六六粉洒在床上,又把被子亮到太阳下的竹竿上,这样才让我能够睡上几顿安稳觉,但是我终于没能看见那些可恶的跳蚤是如何灭亡的,不能不说是一大遗憾。

    我是如此地厌恶跳蚤,走进社会以后,居然和跳蚤一起舞蹈,也许有人会说一定是你的神经出了问题。事实远非如此,因为首先,和一群跳蚤舞蹈是有某种无奈,也就说,从某种意义讲,我走的路还停留在乡村阶段。对于这样的一些人,为了和他们正常地相处,我着实颇费苦心,不能掐他们,也不能止住自己通身的奇痒。唯一的办法是等待一段艰难时光的结束,更换新的床铺和被褥。

    我的一部分合伙人,就是一群跳蚤,就象卡夫卡说的那个推销员是一个大甲虫一样。

    我公司的董事长应该说是一只大跳蚤。你看,公司的事物他基本不管,每天斜拉着脑袋,远远地照着一张报纸(他照报纸是因为有点老花,更是因为他根本就没有把报纸看进去)。有一次开股东会,我不在,他就振振有辞地说,我们公司是总经理负责制。这就是他可以不负责任的理论依据。那个可怜的总经理是谁呢?很不幸,正是在下。为了把工作搞好,但凡大的事情,我都要向他汇报,不管是他能给出什么样的意见,事实是他从来不能给出任何结论性的意见。然而,要不了多久,就有人问我,那个事你跟他说了吗?我说说了啊。又问,那个事呢?我说都说了啊,没有哪一件事没和他商量啊。这个真诚的人告诉我,你要注意,他在背后和别人说所有的事他什么都不知道。我最初是有些吃惊,紧接着就明白一部分人思想混乱的根源了。他这样在你的后面说,别人不很自然认为你是何等的独断专行了。高啊,但是我掐不到它,它藏在被褥的皱折里。

    跳蚤是不太露面的。但是,在夜晚的被窝里,它就会异常平凡地活动。

    有一次,我们去一家休闲中心按摩,他看到一个小姐走过来,平常老是眯眯的眼睛突然亮了。小姐说,先生,您贵姓?他说,我姓老,你就叫我老公行了。我有些惊讶,一惯不擅言辞的他在小姐面前居然巧舌如簧。过了几个月,我听说,那家休闲中心有一个小姐和他好上了。他的行踪更加诡秘,我也觉得他更是跳蚤了。

    另一只跳蚤是监事长。

    一天,他走到我的办公室,煞有介事地说,销售部你要把漏洞堵死。我说,这是你的职责啊。他说那好,我们要保持高度一致啊。我也记不得是过了一个月还是多久,一天早上,一个股东把我叫到一边说,那个人给你捅漏子呐。我问是什么啊。他说那个人昨天晚上和销售部的经理在一起喝酒,还有两个女人,喝多了马尿就乱讲,说你安排他去销售部监督。我想,真是跳蚤,从后面咬你。问题是,跳蚤为什么会变成跳蚤呢?

    这一只跳蚤是你揎开被窝可以捉到的那种,我捉住他,掐他一下,他不动弹了。我一放他,他又开始活动了。

    公司新招了一批工作人员,要增加一台电话。办公室主任说,监事会的电话基本是闲置的,把那部电话移过来好了。我说可以,但要和他们说一声。这时正好监事长来了,我就和他说,他立即跳起来说,你们把我们监事会摆到什么位置,电话都不要了,你们想移就移啊,不行!我说,这不是在和你通气嘛。他说,不行!手还拍到了桌子上。

    这是跳蚤的另一个特性:一触即跳。

    这样的跳蚤还有很多。

    他们的基本特征是,没有文化,但在夜晚就开始活动了,提前积累了一些资本;再次就是怀疑一切,第三就是爱玩女人了。

    这是这个时代的跳蚤。

    我等待着更换床铺和被褥,因为我已经具备这样的条件了。但是和跳蚤共舞,也让我明白了很多东西。那就是,在这个社会上,有甲虫,也有跳蚤,必须懂得怎样去和它们打交道或尽量地避开它们,尽可能地和阳光在一起,和阳光一起舞蹈,而不是跳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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