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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雨我的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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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月的雨,丝丝的,粘粘的,飘落地悄无声息,像是人们企盼的眼泪,凄楚、缠绵,仿佛那一刻,就要把一生的思念顷刻间播撒在亲人的面前。

    那天,又是一年一度的梨花节。

    看着河流两岸“惊醒一夜四月雪”的梨花,我的心又回到了那个让我痛苦的岁月。

    我合拢了雨伞,沿着那条石径,一直向前,后边落下的是我的妻子,还有4岁的女儿。

    两边的梨花上粘满了雨丝,形成了亮晶晶的点,一会儿滑落下来,摔在了地上,随后就有几片花瓣落了下来,飘的不远。

    我弯下了腰,轻轻地捡起几片,一片一片地洒向你沉睡的地方。你知道吗?梨花很香,清淡优雅,梨花很白,像是天上无瑕的云。

    我记得,去年来的时候,也是雨丝缠绵。可是,我放在你身边的花瓣早不知被风吹到哪里去了,剩下的只是坟墓上枯萎的小草又露出的嫩嫩的绿芽。

    是你在向我微笑吗?

    大家都说这是块风水宝地,如果你九泉之下有知的话,你一定会满足的。我知道你对自己的所求不多,我知道你只是一直想让村里的人富起来过上好日子,对吗?

    妻子手牵女儿的手,向我走来,她非让我讲讲你的故事。

    我知道,那时,如果不是因为家里穷,如果不是因为父母的病,如果不是辍学,你肯定比我有出息。

    你从小的愿望就大,你想让全村的人富起来;你从小的理想就宏远,你想让全村的孩子有书读。

    你从学校回家的那天,我哭了,哭的雷声惊动,忘记了周围还有那么多女生正在莫名其妙的看着我。你没有,你紧紧的抓住我的肩膀劝我不要哭,说,别人会说我不够男子汉。你说,人生不经受挫折,就不会坚强。你说,人生不能克服困难,就不会长大。

    你走了,带着你的梦想,回到了我们贫穷的山庄。虽然半年后的高考,是你一生的向往。

    我知道,你从小就比我坚强,你从来不会向命运屈服。

    你回村了,成了有史以来咱们村最年轻的村支书。你说过,要让全村人富起来。

    你上山了,带领着全村的老少爷们,在那些贫瘠的荒山上,在满是泥沙的河岸旁,精心地栽下了一株株溶入汗水,寄托着希望的苹果树、梨树苗,还有树下撒下的黑黑的西瓜子。于是,汗水浇灌了你和大伙种下的希望,山林点缀了满山绿色的风景,把我们的村庄包围在层层的绿意之中。

    大学假期回来,看着你先前健壮的身材,阳光的面孔,变的又黑又瘦,我替你流泪,可你笑我男子汉流泪没有出息。你说起了上学时的笑话。我们都说你不像个男人,因为你的脸太白净。你说,现在好了,自己的脸色却是十足的男人。

    你记得吗?你一手掐腰,一手指着满山成长起来的绿色,胸怀壮志地对我说,结出果子来,第一个就是给我吃。你说,因为我是咱村里第一个“秀才”

    每次暑假回来都会看到,满山遍野,越来越多的绿色,越长越高的树,而你却越来越瘦小,隐藏在绿色中,看不到你的身影。

    大妈大婶都说你人好,前前后后张罗着给你找个好对象,你总是一拖再拖。南村北庄那么多好姑娘想办法接近你追求你,可你总是给别人一个遥遥无期的回应。

    我不知道你有病,你把我蒙在鼓里。

    你在别人面前从来不提起你的病情,只是一个劲地指点着江山,规划着你的宏伟蓝图。

    没有人知道你心中难言的苦涩。

    大学最后一年,你给我写信,你说,果树开花了,虽然开得不多,可你真正的看到了希望。我乐坏了,满校园的飞奔,告诉那些我认识还有不认识的同学,我向大家保证,要把他们全请到咱这个小村来,让他们认识一下我们全村的带头人。

    那年夏天,我怀揣着毕业证书回到了家乡,却不见了你的踪影。

    我哭喊着,来到你的坟前,和你一起被一片绿荫保卫。

    原来,你早就知道你的生命不多了,却还是把那用生命点燃的希望留给了这个贫困山村。

    我知道,你走的那天,全村的人为你送行,哭声惊动了苍山河流,还有你亲手栽下的千亩绿茵。

    你知道吗?你就是全村人的栋梁。

    老人们哭喊着,他们说老天爷没长眼睛,他们多想用自己的生命换回你的英灵,让你好好品尝生活的乐章。

    你知道,咱们村的老少爷们都富了,而你还是静静地守候着你踏过得青山不离开半步,满山的绿意都是你为乡亲们的祝福。

    今天是梨花节,我携着妻子女儿,伴着春雨来寻你的足迹。我知道花的芳香里有你的气息,透过密密的雨丝和浓浓的花香,我仿佛又看见了你,我儿时的伙伴,我的大哥。

    劲松,我看到了你的身影,含笑给我指点江山的身影,久久地看着。

    妻子轻轻地递给我一条手帕,随之两手捂住了满是泪水的双眼。

    我站在雨里,任凭雨点轻轻地打着我的脸颊。

    雨水顺着发梢流下来,与泪水合在了一起。

    我又要走了,我不知道你会不会觉得我陪你的时间太短?明年的梨花飘香的时候,我还会来看你。

    女儿,忍痛折下一支梨花,插在了你的坟上。

    劲松,你不会责怪她吧。

    2004年4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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