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松岭烽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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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横北郭，绿水绕东城。
松岭关内的松岭城是一座美丽的山城。它是金碧王朝与西吴、南良边境的贸易重镇。南良人在此卖珠玉首饰赢生，西吴人赶来牛羊马匹换取粮食衣物，金碧王朝的商人则利用运河之便运来江南的凌罗绸缎、瓜果米面，交易后顺便买回大批玉石玛瑙及皮制品转运到中原各地贩卖。太平时代，三国人民在这里友好相处，各取所需。
这一天又是赶集的日子。尽管传来三国即将开战的风声，但在此安居乐业两三代人的边境住民大多对此没有危机感。他们如常交易，讨价还价。市集之上叫卖声此起彼伏，货车来来往往。
“来来，南良特产的猫眼石大特卖了，还有各式各样的玉器宝石，货真价实，任君挑选！”
“快来买哦，江南丝绸，天下第一，连皇上和妃子们都赞不绝口的云蚕丝绸今天刚刚到货，要买趁早了！”一小贩吆喝着，眼尖的看见一名身形纤细、气质不俗的素衣女子从摊前经过，连忙喊住：“姑娘快来挑一匹做衣裳吧，今天新到的丝绸，你看看，多，做成衣裳正好与姑娘的气质相得益张！”
素衣女子侧头对小贩微微一笑：“不了，我不需要什么凌罗绸缎！”
小贩抬头，在看清女子半边脸上的狰狞疤痕时吓了一大跳，呐呐道：“姑娘莫怪！小的没有笑姑娘的意思！”
女子柔柔一笑，摇头：“没关系，我不介意！”她说罢，提着竹篮走远。
小贩摇头对身边其它小贩说：“这姑娘气质性格都是一等一的好，真是可惜了那张脸！”
他旁边摊上弹主点头道：“是啊是啊！看着背影我还以为是个天仙的人儿！哎，老天太残忍了，给好好一个姑娘脸上划了这么多道疤！”
“可惜啊可惜！”又有人附和着。摊贩们议论着，素衣女子已经转过街角，走出了众人的视线。
“哎呀！这不是阿无姑娘吗？我就知道你今天会下山来！”一名矮胖的妇人挎着竹篮子上前和素衣女子攀谈。
“六婶今天也这么早来赶集！”素衣女子阿无对胖妇人笑道“对了，六叔的脚伤好些了吗？”
“好多啦，都能在院子里转悠了。真是谢谢姑娘的大恩大德，要不是姑娘相救，剩下我们孤儿寡母以后不知怎么办！”
“六叔没事就好，六婶别讲些不吉利的话儿！”阿无与六婶并肩而行，边走边谈“过两天我让师父帮六叔再配一些药给你送来，希望六叔可以早日恢复如初！”
“你们师徒真是天上地下难得的好人！”六婶边说，边从竹篮里翻找，最后翻出一条鹅黄色的丝巾给她“刚才我给闺女买了条丝巾，看着料子好又便宜，也给你买了一条，喏，看看喜欢不！”
“六婶，你家里也不宽裕，留着钱多买些米也好，这些装饰品我在山上也用不到，还是拿去退还吧！”
“那哪成呢？姑娘从山里把我家那口背了回来，又送药又包扎，这恩情六婶下辈子也忘不了，一条丝巾算得什么？指多就少吃一两餐米饭，咱有手有脚，闺女也大了，只要全家人平平安安便不愁个啥了！你就拿着吧！”六婶说着，不由分说地将丝巾塞到阿无的篮子里。
“六婶”
“好啦好啦！我得回去给那口子做饭了，你买好东西就快回山上去，别让你师父等久了！还有代我向他老人家问声好！”六婶扯着大嗓门，边说边挥手，一溜烟就走远了。
阿无目送六婶离开，低头看了看篮中丝巾失笑。突然脑中灵机一动，她取出丝巾蒙在脸上，再绕到脑后打了个结。“这样就不会吓到别人了吧！”她自言自语。
说罢她吐了吐舌头，挎着篮子走进街边的米铺。“老板，给我称五斤白米！”
这时，站在他旁边另一名买米的中年男子说：“姑娘怎么不买多点米？听说西边打杖了，不多存一点的话，万一真打到咱们这来的时候连饭都没得吃了！”
阿无问：“这位先生，打杖的消息从凝来的？”
“姑娘还不知道吧？我兄弟在关外跑生意，昨天刚回来，他说南良国和西吴国的军队在攻打青城关，万一青城关被打了，他们没准就打到咱这来了！”
“西吴和南良的军队？”阿无闻言诧异“知不知道大约有多少人马？”
那中年男子摇头：“这就不清楚，咱老百姓一看到军队吓都吓跑了，哪会留意这些！姑娘怎么如此关心？莫不是心上人在关外没回来？”
“小女只是担心打起杖来生灵涂炭，我们城都几十年没战事发生了，万一敌人真的来到，老百姓们要怎么办？”
“嗨！有镇国公大人在这里镇守，什么敌人来了咱也不怕，我们要做的就是存好粮草，千万别到时给城里驻军添麻烦！”那中年男子犹自说得唾沫横飞。阿无无心再听下去，匆忙买了米就离开米铺。
阿无和师父及师弟三人隐居在松岭城十里外的飘渺峰上，每月她都会定时下山采买日常用品。她在城内买妥师父交待的物品便急急骑马出城，希望尽快把今天听到的消息带回给他。
在临近城门时，她看见城里无人不识的赵夫人正站在城墙下和一老人说话。赵夫人人到中年却英姿不减，为人也亲和，跟城里的乡亲们都有说有笑，一点也没有一品诰命夫人的架子。
阿无骑着马儿从他们身边经过，听见那老人家问赵夫人：“夫人提着香和纸钱是要上哪儿去？
“去拜祭一位故人和她的媳妇儿！”赵夫人回答。
“夫人还这么年轻，您的故人年纪想来也不大吧？”
“唉！我那故人是难产去世的，去时才十七岁，已经级二十多年了！”赵夫人叹息。
“那真是让人痛心的事！”老人也感同身受。
“好了，张伯，我先走了，胳有空再聊！”赵夫人提着篮子，轻身一跃上了马背。
“好好，夫人慢走！”老人朝她挥挥手。
赵夫人也在马上对老人挥挥手，接着便单手持缰绳，策马越过阿无往城外奔去。阿无看着她策马驰骋的英姿不禁赞叹：赵夫人不愧是曾经名扬塞外的女飞将，几十岁的女人了，马上功夫竟不输给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思及此，她平紧马腹，催马跟上赵夫人。
策马奔出一里多远，赵夫人发现后面的女子一直跟着她，放缓了速度，在马上回头：“姑娘可是有事？”
“赵夫人，小女今天听坊间有人议论，说是南良与西吴联军攻打青城关，不知是真是假？”
赵夫人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说：“军政方面的事姑娘可不能乱说，目前军中未有确切消息，你们不用恐慌！”
阿无忙说：“夫人会错意了，小女并不是恐慌，只是想有备无患，冒然打扰请夫人见谅！”
“没关系，记住千万别乱传，万事都赵家军撑着！”
“兹事体大，小女怎敢乱传？夫人请放心吧！”阿无在面纱后对她微微一笑。
“哎，你这女娃娃，大热天的还带着面纱做什么？菲不是长得太美怕被人看了去？”赵夫人转开话题。
“恰恰相反，我长得奇丑无比！”阿无说。
“没事！女子丑点也好，省得落人话柄扣上个‘红颜祸水’的头衔！”赵夫人摆摆手道。
阿无闻言扑哧一笑。“夫人真是快人快语！阿无第一次遇着像夫人这般爽朗的女子！”
“原来你叫阿妩？好名字！”
“是有无的‘无’不是妩媚的‘妩’。”阿无解释。
“无？”赵夫人一听皱起眉，连连摇头“阿无阿无，岂不是叫你一无所有？”
阿无摇头：“我师父说过，天下万物虚虚幻幻，无便是有，有便是无。我虽然叫阿无，但我不是一无所有，相反，该有的我都有了！”
“尊师一定是位世外高人！姑娘也气质不俗，真是名师高徒！”
阿无但笑不语。很快两匹马就来到了分叉路口，阿无指着左边的道路说：“赵夫人，我要走这边了，你呢？”
“我已经到了，你看，就在前面古藤下。”赵夫人指指前面路边几株绕满藤蔓的大树下，那树下立着两座墓碑。阿无顺着她的手望去，看见那墓碑，讶然问：“夫人的故人就葬在这里？”
赵夫人点头：“是啊，她过世的时候求我一定要把她葬在这路口，她希望他的夫君来接她的时候能够第一眼就看到她！”
阿无看着那条伸向天际的路，那条足是通往繁华中原的要道。她问：“那她的夫君回来看见她了没有？”
赵夫人摇头：“她的夫君永远也不会来了！——你快回去吧，我去那边和她说说话！”
阿无点头，再度看向那两座并排而立的简陋墓碑。其中一座墓碑上字迹斑驳，已经看不出墓主名姓；另一座却很新，即使相距甚远，她也能看清碑上八个苍劲字体“爱妻宗政无瑕之墓”！
“爱妻宗政无瑕”她默念着，心仿佛感受到那字里隐藏的悲伤。她叹了口气，策马离开。
青山横北郭，绿水绕东城。
松岭关内的松岭城是一座美丽的山城。它是金碧王朝与西吴、南良边境的贸易重镇。南良人在此卖珠玉首饰赢生，西吴人赶来牛羊马匹换取粮食衣物，金碧王朝的商人则利用运河之便运来江南的凌罗绸缎、瓜果米面，交易后顺便买回大批玉石玛瑙及皮制品转运到中原各地贩卖。太平时代，三国人民在这里友好相处，各取所需。
这一天又是赶集的日子。尽管传来三国即将开战的风声，但在此安居乐业两三代人的边境住民大多对此没有危机感。他们如常交易，讨价还价。市集之上叫卖声此起彼伏，货车来来往往。
“来来，南良特产的猫眼石大特卖了，还有各式各样的玉器宝石，货真价实，任君挑选！”
“快来买哦，江南丝绸，天下第一，连皇上和妃子们都赞不绝口的云蚕丝绸今天刚刚到货，要买趁早了！”一小贩吆喝着，眼尖的看见一名身形纤细、气质不俗的素衣女子从摊前经过，连忙喊住：“姑娘快来挑一匹做衣裳吧，今天新到的丝绸，你看看，多，做成衣裳正好与姑娘的气质相得益张！”
素衣女子侧头对小贩微微一笑：“不了，我不需要什么凌罗绸缎！”
小贩抬头，在看清女子半边脸上的狰狞疤痕时吓了一大跳，呐呐道：“姑娘莫怪！小的没有笑姑娘的意思！”
女子柔柔一笑，摇头：“没关系，我不介意！”她说罢，提着竹篮走远。
小贩摇头对身边其它小贩说：“这姑娘气质性格都是一等一的好，真是可惜了那张脸！”
他旁边摊上弹主点头道：“是啊是啊！看着背影我还以为是个天仙的人儿！哎，老天太残忍了，给好好一个姑娘脸上划了这么多道疤！”
“可惜啊可惜！”又有人附和着。摊贩们议论着，素衣女子已经转过街角，走出了众人的视线。
“哎呀！这不是阿无姑娘吗？我就知道你今天会下山来！”一名矮胖的妇人挎着竹篮子上前和素衣女子攀谈。
“六婶今天也这么早来赶集！”素衣女子阿无对胖妇人笑道“对了，六叔的脚伤好些了吗？”
“好多啦，都能在院子里转悠了。真是谢谢姑娘的大恩大德，要不是姑娘相救，剩下我们孤儿寡母以后不知怎么办！”
“六叔没事就好，六婶别讲些不吉利的话儿！”阿无与六婶并肩而行，边走边谈“过两天我让师父帮六叔再配一些药给你送来，希望六叔可以早日恢复如初！”
“你们师徒真是天上地下难得的好人！”六婶边说，边从竹篮里翻找，最后翻出一条鹅黄色的丝巾给她“刚才我给闺女买了条丝巾，看着料子好又便宜，也给你买了一条，喏，看看喜欢不！”
“六婶，你家里也不宽裕，留着钱多买些米也好，这些装饰品我在山上也用不到，还是拿去退还吧！”
“那哪成呢？姑娘从山里把我家那口背了回来，又送药又包扎，这恩情六婶下辈子也忘不了，一条丝巾算得什么？指多就少吃一两餐米饭，咱有手有脚，闺女也大了，只要全家人平平安安便不愁个啥了！你就拿着吧！”六婶说着，不由分说地将丝巾塞到阿无的篮子里。
“六婶”
“好啦好啦！我得回去给那口子做饭了，你买好东西就快回山上去，别让你师父等久了！还有代我向他老人家问声好！”六婶扯着大嗓门，边说边挥手，一溜烟就走远了。
阿无目送六婶离开，低头看了看篮中丝巾失笑。突然脑中灵机一动，她取出丝巾蒙在脸上，再绕到脑后打了个结。“这样就不会吓到别人了吧！”她自言自语。
说罢她吐了吐舌头，挎着篮子走进街边的米铺。“老板，给我称五斤白米！”
这时，站在他旁边另一名买米的中年男子说：“姑娘怎么不买多点米？听说西边打杖了，不多存一点的话，万一真打到咱们这来的时候连饭都没得吃了！”
阿无问：“这位先生，打杖的消息从凝来的？”
“姑娘还不知道吧？我兄弟在关外跑生意，昨天刚回来，他说南良国和西吴国的军队在攻打青城关，万一青城关被打了，他们没准就打到咱这来了！”
“西吴和南良的军队？”阿无闻言诧异“知不知道大约有多少人马？”
那中年男子摇头：“这就不清楚，咱老百姓一看到军队吓都吓跑了，哪会留意这些！姑娘怎么如此关心？莫不是心上人在关外没回来？”
“小女只是担心打起杖来生灵涂炭，我们城都几十年没战事发生了，万一敌人真的来到，老百姓们要怎么办？”
“嗨！有镇国公大人在这里镇守，什么敌人来了咱也不怕，我们要做的就是存好粮草，千万别到时给城里驻军添麻烦！”那中年男子犹自说得唾沫横飞。阿无无心再听下去，匆忙买了米就离开米铺。
阿无和师父及师弟三人隐居在松岭城十里外的飘渺峰上，每月她都会定时下山采买日常用品。她在城内买妥师父交待的物品便急急骑马出城，希望尽快把今天听到的消息带回给他。
在临近城门时，她看见城里无人不识的赵夫人正站在城墙下和一老人说话。赵夫人人到中年却英姿不减，为人也亲和，跟城里的乡亲们都有说有笑，一点也没有一品诰命夫人的架子。
阿无骑着马儿从他们身边经过，听见那老人家问赵夫人：“夫人提着香和纸钱是要上哪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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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还这么年轻，您的故人年纪想来也不大吧？”
“唉！我那故人是难产去世的，去时才十七岁，已经级二十多年了！”赵夫人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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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张伯，我先走了，胳有空再聊！”赵夫人提着篮子，轻身一跃上了马背。
“好好，夫人慢走！”老人朝她挥挥手。
赵夫人也在马上对老人挥挥手，接着便单手持缰绳，策马越过阿无往城外奔去。阿无看着她策马驰骋的英姿不禁赞叹：赵夫人不愧是曾经名扬塞外的女飞将，几十岁的女人了，马上功夫竟不输给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思及此，她平紧马腹，催马跟上赵夫人。
策马奔出一里多远，赵夫人发现后面的女子一直跟着她，放缓了速度，在马上回头：“姑娘可是有事？”
“赵夫人，小女今天听坊间有人议论，说是南良与西吴联军攻打青城关，不知是真是假？”
赵夫人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说：“军政方面的事姑娘可不能乱说，目前军中未有确切消息，你们不用恐慌！”
阿无忙说：“夫人会错意了，小女并不是恐慌，只是想有备无患，冒然打扰请夫人见谅！”
“没关系，记住千万别乱传，万事都赵家军撑着！”
“兹事体大，小女怎敢乱传？夫人请放心吧！”阿无在面纱后对她微微一笑。
“哎，你这女娃娃，大热天的还带着面纱做什么？菲不是长得太美怕被人看了去？”赵夫人转开话题。
“恰恰相反，我长得奇丑无比！”阿无说。
“没事！女子丑点也好，省得落人话柄扣上个‘红颜祸水’的头衔！”赵夫人摆摆手道。
阿无闻言扑哧一笑。“夫人真是快人快语！阿无第一次遇着像夫人这般爽朗的女子！”
“原来你叫阿妩？好名字！”
“是有无的‘无’不是妩媚的‘妩’。”阿无解释。
“无？”赵夫人一听皱起眉，连连摇头“阿无阿无，岂不是叫你一无所有？”
阿无摇头：“我师父说过，天下万物虚虚幻幻，无便是有，有便是无。我虽然叫阿无，但我不是一无所有，相反，该有的我都有了！”
“尊师一定是位世外高人！姑娘也气质不俗，真是名师高徒！”
阿无但笑不语。很快两匹马就来到了分叉路口，阿无指着左边的道路说：“赵夫人，我要走这边了，你呢？”
“我已经到了，你看，就在前面古藤下。”赵夫人指指前面路边几株绕满藤蔓的大树下，那树下立着两座墓碑。阿无顺着她的手望去，看见那墓碑，讶然问：“夫人的故人就葬在这里？”
赵夫人点头：“是啊，她过世的时候求我一定要把她葬在这路口，她希望他的夫君来接她的时候能够第一眼就看到她！”
阿无看着那条伸向天际的路，那条足是通往繁华中原的要道。她问：“那她的夫君回来看见她了没有？”
赵夫人摇头：“她的夫君永远也不会来了！——你快回去吧，我去那边和她说说话！”
阿无点头，再度看向那两座并排而立的简陋墓碑。其中一座墓碑上字迹斑驳，已经看不出墓主名姓；另一座却很新，即使相距甚远，她也能看清碑上八个苍劲字体“爱妻宗政无瑕之墓”！
“爱妻宗政无瑕”她默念着，心仿佛感受到那字里隐藏的悲伤。她叹了口气，策马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