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牵手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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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丁兰和原征分手了。
分手首先由原征提出来的。
牛颜秋的形象一直潜伏在原征的灵魂深处，左右着原征的思想、情感、行动、甚至于整个人，原征试图走出牛颜秋的阴影，淡化对牛颜秋的爱，全身心爱现在的妻子丁兰，原征努力了又努力，克制了又克制，依然没有效果。渐渐地，原征意识到，越是要忘掉牛颜秋，牛颜秋的身影越是清晰，挥不去，抹不掉，在原征的心中牢牢地扎了根，像是漫山遍野的荒草，这里拔干净了，另一边更茂盛。吃饭时，想到了牛颜秋喜欢吃的回锅肉；洗衣服时，想到了牛颜秋喜欢穿的蔚蓝色衣服；看电视时，想到了牛颜秋喜欢的生活剧；听见乐曲联想到梁祝；甚至，遇到一只马、一只驴也能联想到“牛”总之，牛颜秋无处不在，无时不在。牛颜秋被埋在了香山公墓一角，却在世界的每一个角落里显现。牛颜秋走了，把原征的情感、灵魂也带走了。活着的丈夫的思想被死去的妻子统治着，束缚着。原征只剩下一条空壳生活在世上，而灵魂在冥冥之中游荡，失去了根基，若断了线的风筝，四处飘摇。每当牛颜秋的形象闪现在脑海里时，原征总不敢大胆想下去，极力地克制着，不去想，不多想，内心里的极度痛苦和矛盾，使原征陷入了不能自拨的深渊，苦闷一天天加剧，身体一天天消瘦。丁兰是个好女人，更是过日子的一把好手，原征非常珍惜双方的结合，强迫自己全身心去爱丁兰，但是，原征的感情过分专一了，不善变化，不能及时调整心态，适应新环境。有时候，原征真心爱丁兰，也不过是把丁兰幻化成牛颜秋而已。
奋斗的结果，不但原征没能摆脱苦恼，反而使两个人都受到了伤害。
牛颜秋走了，把原征的感情、思想也带走了。
牛颜秋的生活方式支配着原征的思想，原征的思想潜移默化地左右着丁兰。牛颜秋喜欢穿蔚蓝色衣服，原征给丁兰买蔚蓝色衣服；牛颜秋喜欢在幽幽的光线里睡眠，原征便把以前的台灯置于床头，而丁兰在有亮光的环境睡不着，只好忍受着煎熬，整夜整夜睡不安稳。失眠是痛苦的，丁兰在痛苦里打熬着时日。
丁兰被另一种方式包装着，改变着，越来越像牛颜秋了，几乎复活了另一个世界的另一个人。
原征越来越爱丁兰了，爱得深沉，爱得真切。
丁兰已被爱得失去了原形，被爱得千疮百孔，支离破碎了。
直到有一天，原征懂得了爱的真正内涵，才匆匆结束了这场扭曲的爱。
晚上，原征早早地做好饭，坐在冬冬和娇娇旁边，看着兄妹俩做功课，等待着丁兰回来。丁兰回来以后，开始吃饭，米饭，回锅肉。丁兰没食欲，丁兰喜欢吃面食，不喜欢吃米饭，更不喜欢晚上吃米饭，不过，丁兰表情上没有显露出来，她已经习惯了逆来顺受，委曲自己，成全别人。她慢慢地啜着米，米饭在口里往复翻滚，难以下咽，偶尔夹两下青菜，始终不夹一片散发着诱人香气的回锅肉。丁兰极力挣扎着，挣扎得微弱无力了。原征吃得津津有味，两个孩子狼吞虎咽，谁也没有顾及丁兰的不愉快。只有女儿最体谅妈妈，夹一筷子菜，送到丁兰碗里说，妈妈，快吃吧，一会儿凉了。丁兰心里稍稍感到了宽慰。原征似乎也觉察到了妻子的异样，以极大的热情夹起一片酱色回锅肉，油花滴到桌面上，反射着灯光，亮亮的。好吃，吃吧。原征说。
丁兰默默无语，把那片肉送回盘子里，低头嘟哝说：“我，不想吃，太腻了，我，我想吃点清淡的。”自从知道了回锅肉的丰富内涵，丁兰就经常做这道菜，但极少吃。
娇娇立起身，又夹一片丢到妈妈碗里，说：“妈妈，吃吧，可香了。”
“好，好，吃，吃。”
“妈妈，你吃，我以前的妈妈就爱吃，可好吃了。”
原征剜一眼女儿，用筷子敲敲碗，厉声说：“娇娇，吃饭，吃饭时别说话。”
丁兰啜几口干巴巴的米饭，实在难以下咽，推开碗，去卧室睡下了。
吃过饭，原征看电视看到深夜，看一部爱情生活剧，挺刺激挺挑逗的片子。
睡觉时，原征来了兴致，把已经睡着的丁兰弄醒，要求玩隔山掏虎的游戏。丁兰极不情愿，还是默默地顺从了。丁兰没有一点激情，思想麻木，身体麻木，任原征翻来覆去摆弄，泄欲。丁兰清醒地知道，自己是另一个人的替代品，替代另一个人满足这一个人的欲望。为了家庭，为了孩子，丁兰默默地忍受了，自始至终，丁兰与丈夫配合得很默契，丝毫没有表现出不愉快的样子。完毕了，原征筋皮力竭，瘫软得如一只斗败的鸡，一头抽去了骨架的牛，搂着丁兰甜甜地进入梦香。丁兰没有睡，丁兰觉得自己是一个妓女，不是卖身挣钱的妓女，而是一个靠出卖肉体，换回另一种东西的妓女。
睡梦中，原征呓语不断，声声呼唤着牛颜秋的名字。丁兰听得真切，一声声呼唤，犹如一根根无形的针，扎在丁兰的心尖上，没有流血，但比流血更疼，更难以忍受。终于，丁兰再也压抑不住几欲崩溃的情绪，无声地哭了，泪如泉涌，浸透枕头。
半夜里，原征醒来，意识到自己失了言，再无话说，深深地遣责着良心，反省着结婚后一年多的历程。猛然回过头方发觉，自己苦苦寻找的美好过去，竟是建立在另一个人的痛苦之上的，已经把另一个人折磨得心力焦瘁，体无完肤了。自己一个人不幸，还把另一个不幸的人拖入更加不幸之中，在另一个人的伤口上寻欢，是不是太自私，太狠毒了？
原征拼命把丁兰装扮成另一个人，丁兰拼命躲闪着，逃避着，试图摆脱另一个人的阴影，却总是显得力不从心，软弱无力。
此前，原征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自私，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在这条路上，自己走得竟这么远，这么极端。不，不能再揉搓另一颗业已受伤的心了，那颗心比自己更不幸，更值得同情。原征认识到，自己无法抹去牛颜秋的影子，抹不去牛颜秋的影子，就不能和丁兰很好的生活在一起。这是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
思忖良久，原征无声地坐起来，不再分辩，轻柔地为丁兰拭干泪水，开诚布公地道出反复考虑过的意见：分手。
丁兰竟然同意了。
这一夜，二人再没有睡，相对无言，思绪万千。
七
丁兰和原征分手了。
分手首先由原征提出来的。
牛颜秋的形象一直潜伏在原征的灵魂深处，左右着原征的思想、情感、行动、甚至于整个人，原征试图走出牛颜秋的阴影，淡化对牛颜秋的爱，全身心爱现在的妻子丁兰，原征努力了又努力，克制了又克制，依然没有效果。渐渐地，原征意识到，越是要忘掉牛颜秋，牛颜秋的身影越是清晰，挥不去，抹不掉，在原征的心中牢牢地扎了根，像是漫山遍野的荒草，这里拔干净了，另一边更茂盛。吃饭时，想到了牛颜秋喜欢吃的回锅肉；洗衣服时，想到了牛颜秋喜欢穿的蔚蓝色衣服；看电视时，想到了牛颜秋喜欢的生活剧；听见乐曲联想到梁祝；甚至，遇到一只马、一只驴也能联想到“牛”总之，牛颜秋无处不在，无时不在。牛颜秋被埋在了香山公墓一角，却在世界的每一个角落里显现。牛颜秋走了，把原征的情感、灵魂也带走了。活着的丈夫的思想被死去的妻子统治着，束缚着。原征只剩下一条空壳生活在世上，而灵魂在冥冥之中游荡，失去了根基，若断了线的风筝，四处飘摇。每当牛颜秋的形象闪现在脑海里时，原征总不敢大胆想下去，极力地克制着，不去想，不多想，内心里的极度痛苦和矛盾，使原征陷入了不能自拨的深渊，苦闷一天天加剧，身体一天天消瘦。丁兰是个好女人，更是过日子的一把好手，原征非常珍惜双方的结合，强迫自己全身心去爱丁兰，但是，原征的感情过分专一了，不善变化，不能及时调整心态，适应新环境。有时候，原征真心爱丁兰，也不过是把丁兰幻化成牛颜秋而已。
奋斗的结果，不但原征没能摆脱苦恼，反而使两个人都受到了伤害。
牛颜秋走了，把原征的感情、思想也带走了。
牛颜秋的生活方式支配着原征的思想，原征的思想潜移默化地左右着丁兰。牛颜秋喜欢穿蔚蓝色衣服，原征给丁兰买蔚蓝色衣服；牛颜秋喜欢在幽幽的光线里睡眠，原征便把以前的台灯置于床头，而丁兰在有亮光的环境睡不着，只好忍受着煎熬，整夜整夜睡不安稳。失眠是痛苦的，丁兰在痛苦里打熬着时日。
丁兰被另一种方式包装着，改变着，越来越像牛颜秋了，几乎复活了另一个世界的另一个人。
原征越来越爱丁兰了，爱得深沉，爱得真切。
丁兰已被爱得失去了原形，被爱得千疮百孔，支离破碎了。
直到有一天，原征懂得了爱的真正内涵，才匆匆结束了这场扭曲的爱。
晚上，原征早早地做好饭，坐在冬冬和娇娇旁边，看着兄妹俩做功课，等待着丁兰回来。丁兰回来以后，开始吃饭，米饭，回锅肉。丁兰没食欲，丁兰喜欢吃面食，不喜欢吃米饭，更不喜欢晚上吃米饭，不过，丁兰表情上没有显露出来，她已经习惯了逆来顺受，委曲自己，成全别人。她慢慢地啜着米，米饭在口里往复翻滚，难以下咽，偶尔夹两下青菜，始终不夹一片散发着诱人香气的回锅肉。丁兰极力挣扎着，挣扎得微弱无力了。原征吃得津津有味，两个孩子狼吞虎咽，谁也没有顾及丁兰的不愉快。只有女儿最体谅妈妈，夹一筷子菜，送到丁兰碗里说，妈妈，快吃吧，一会儿凉了。丁兰心里稍稍感到了宽慰。原征似乎也觉察到了妻子的异样，以极大的热情夹起一片酱色回锅肉，油花滴到桌面上，反射着灯光，亮亮的。好吃，吃吧。原征说。
丁兰默默无语，把那片肉送回盘子里，低头嘟哝说：“我，不想吃，太腻了，我，我想吃点清淡的。”自从知道了回锅肉的丰富内涵，丁兰就经常做这道菜，但极少吃。
娇娇立起身，又夹一片丢到妈妈碗里，说：“妈妈，吃吧，可香了。”
“好，好，吃，吃。”
“妈妈，你吃，我以前的妈妈就爱吃，可好吃了。”
原征剜一眼女儿，用筷子敲敲碗，厉声说：“娇娇，吃饭，吃饭时别说话。”
丁兰啜几口干巴巴的米饭，实在难以下咽，推开碗，去卧室睡下了。
吃过饭，原征看电视看到深夜，看一部爱情生活剧，挺刺激挺挑逗的片子。
睡觉时，原征来了兴致，把已经睡着的丁兰弄醒，要求玩隔山掏虎的游戏。丁兰极不情愿，还是默默地顺从了。丁兰没有一点激情，思想麻木，身体麻木，任原征翻来覆去摆弄，泄欲。丁兰清醒地知道，自己是另一个人的替代品，替代另一个人满足这一个人的欲望。为了家庭，为了孩子，丁兰默默地忍受了，自始至终，丁兰与丈夫配合得很默契，丝毫没有表现出不愉快的样子。完毕了，原征筋皮力竭，瘫软得如一只斗败的鸡，一头抽去了骨架的牛，搂着丁兰甜甜地进入梦香。丁兰没有睡，丁兰觉得自己是一个妓女，不是卖身挣钱的妓女，而是一个靠出卖肉体，换回另一种东西的妓女。
睡梦中，原征呓语不断，声声呼唤着牛颜秋的名字。丁兰听得真切，一声声呼唤，犹如一根根无形的针，扎在丁兰的心尖上，没有流血，但比流血更疼，更难以忍受。终于，丁兰再也压抑不住几欲崩溃的情绪，无声地哭了，泪如泉涌，浸透枕头。
半夜里，原征醒来，意识到自己失了言，再无话说，深深地遣责着良心，反省着结婚后一年多的历程。猛然回过头方发觉，自己苦苦寻找的美好过去，竟是建立在另一个人的痛苦之上的，已经把另一个人折磨得心力焦瘁，体无完肤了。自己一个人不幸，还把另一个不幸的人拖入更加不幸之中，在另一个人的伤口上寻欢，是不是太自私，太狠毒了？
原征拼命把丁兰装扮成另一个人，丁兰拼命躲闪着，逃避着，试图摆脱另一个人的阴影，却总是显得力不从心，软弱无力。
此前，原征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自私，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在这条路上，自己走得竟这么远，这么极端。不，不能再揉搓另一颗业已受伤的心了，那颗心比自己更不幸，更值得同情。原征认识到，自己无法抹去牛颜秋的影子，抹不去牛颜秋的影子，就不能和丁兰很好的生活在一起。这是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
思忖良久，原征无声地坐起来，不再分辩，轻柔地为丁兰拭干泪水，开诚布公地道出反复考虑过的意见：分手。
丁兰竟然同意了。
这一夜，二人再没有睡，相对无言，思绪万千。